名字来自《浮云生死》中的歌词：生死随浮云去，闻此身何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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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身何惧时间线整理

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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蔺晨昏迷了一天一夜，梅长苏守了一天一夜。其间黎纲来劝过，道一旦蔺晨醒来就即时禀告梅长苏，让他去小憩片刻，梅长苏只置若罔闻。

衮禹的寻常大夫不识此毒，那日飞入翠娥院的琅琊阁暗桩名红悠，她按梅长苏命令搬来救兵后，立时赶往廊州，通知琅琊阁在廊州的坐堂大夫。蔺晨的眉心已隐见黑气，身子时而冷如冰，时而又烫如火，梅长苏急得不行，再也等不下去，吩咐黎纲说要提审宮羽。

宮羽被锁在一间屋内，屋外守着朱沉和丘真，寸步不离。梅长苏步入屋内时，她倒不语不动，懂得以静制动。

梅长苏在江湖这几年已学到对有胆识的江湖人用刑逼供往往成效不大，攻心方为上策，而攻心之际，他越镇定胜算才越大，于是强迫自己不去想蔺晨，冷冷开口：“宫羽姑娘。”

宮羽竟笑了起来：“看来你那朋友现在很不好受罢？”

梅长苏早知此时提审并非良计，只是关心则乱，实在无法忍受自己什么也不做。但他一时并未想好万全的应对之策，又怕过于露出关切反而会让宮羽看出蔺晨的重要，若更不肯交出解药怕不好办，是以不变应万变，既不承认，亦不否认，努力不动声色深呼吸了数次，才勉强压下几欲喷薄而出的怒意和焦虑，却听宮羽又道：“他武功不错，否则此刻恐怕连半口气都不剩了……”梅长苏此刻最听不得有人用此等晦气之语来说蔺晨，截断她道：“宮羽姑娘还是多想想自己此时的处境罢。”宮羽看来亦非寻常角色，颇懂得往对手痛处猛踩：“我虽不知你在江左盟中地位几何，但看这么多高手任你驱使，想来地位不低，你何不干脆以放了我和孙宇来换取解药？你朋友生死未卜，你却在这里与我拖沓迁延。我对孙宇已尽人事，大不了同归于尽，我输得起，你输得起吗？”

明知宮羽是在诛心，但梅长苏还是被那“输得起”三字击得心口一滞，他从伊始便知他输不起，他输得起什么都输不起蔺晨。他不知道如果没有了蔺晨，他会不会在独自翻案的路上彻底发疯。蔺晨是他黑暗中唯一的光明，是使他能够不被仇恨扭曲的强大后盾。梅长苏也曾被称为兵家奇才，如何不知草率出师乃兵家大忌，往往落得惨败。一切只不过因他亦非圣人，终也会因情而乱阵脚罢了。就在梅长苏要败下阵来的千钧一发之际，黎纲推门而入，禀道：“他醒了。”因顾忌宮羽在场，并未指名道姓。梅长苏几乎要喜极而泣，只抛给黎纲一句“看牢她”，便匆匆离去。

琅琊阁的大夫已至，还带来一位白发长须的大夫，说是恰巧行医路过廊州，投宿于琅琊阁旗下客栈。

“这才多久没见，你小子就把自己弄成这样。”那长须大夫黑着脸数落。

蔺晨伏在榻边，额角渗出豆大的汗珠，连呕了好几大口黑血，梅长苏心里又是一疼，忽然就深切体会到以前自己作妖时蔺晨的心情。蔺晨倒挺乐观，颤巍巍撑起身子，接过水漱了，还有力气跟大夫嬉皮笑脸：“师叔，我这不是给您一个大显身手的机会么。”说着他见梅长苏进来，便招招手，道：“长苏，快来，见过我师叔晏大夫。”俨然一副介绍媳妇给家中长辈认识的架势。若是平时，梅长苏定要为他的不正经皱眉，但此刻他觉得只要蔺晨好好的，要他做什么都愿意。梅长苏立时快步过去，恭恭敬敬行了一个晚辈大礼。晏大夫回了半礼，收拾好针包，与琅琊阁大夫一起被甄平带去歇息了。

梅长苏赶紧坐到榻边，蔺晨手里拿着似乎是琅琊阁大夫一起带来的鸽信，刚起了头道：“琅琊山查到些有意思的信息……”就被梅长苏扑上来，以吻封唇打断了下文。蔺晨口中还留有淡淡的血腥气，冲得梅长苏有些生理性的反胃，但他就是不愿放开，力道之大，几乎把蔺晨完全给摁进了身后用来倚靠的褥子里。最后还是蔺晨抚摸着他的背脊，将他轻轻拉开，道：“长苏，别怕，我没事了。”

梅长苏将头埋在他颈窝，良久无语，蔺晨叹了口气，拥着梅长苏，在他耳边又说了遍：“长苏，别怕，我没事了。”梅长苏只不理他，再过了半晌，才勉强收拾好情绪，抬头瓮声瓮气道：“琅琊山查到什么？”

蔺晨说大致与他们的推论相仿，毁容男子代号“相思”，因拒绝执行任务而在贞平十年叛出“黯然销魂”，后在贞平十二年末被杀。

“但他并非死于‘黯然销魂’手下，”蔺晨指着鸽信一角，“而是死于‘百刀门’的独门绝技‘不见白头’。”

“所以不是被清理门户，而是被另一股势力买凶所杀。”

“对。想必‘黯然销魂’也在找他，只是慢了一步。另外，你提及贞平十年莅阳长公主诞下谢玉长子后，我也嘱咐去追查了下。”梅长苏虽知他素来对自己的正事稳妥上心，还是忍不住投去个赞赏感激的眼神。蔺晨一笑，继续道：“你曾告诉我萧景睿的国姓由来，我便让他们重点追查另外那个婴儿的死法，他们查到当年在睿山伺候的一个侍女，果然证实那个婴儿死时并无其他伤痕，只有眉心一点红。”

“眉心一点红？”

“这是‘黯然销魂’的绝技‘犹见美人’。”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招式名字。”梅长苏皱眉。

蔺晨哈哈一笑：“江湖不是战场，不讲求砍瓜切菜，若想成名，须有极高的辨识度，还得取些附庸风雅的名字。眉心一点红，可不就像是美人的额印？”

梅长苏点点头，随即又回过味儿来，吊着眼睛道：“你就是说我以前在战场砍瓜切菜呗？”

蔺晨大笑：“可不敢，你们林家枪法不也有自己的招式么，只不过名字比较实在罢了。”

梅长苏撇撇嘴，勉强接受他的解释，回到正题：“那么，雇佣‘黯然销魂’的人到底是与卓鼎风还是与谢玉有仇？”但随即又自我纠正：“若寻仇有必要去杀一个婴儿么？”

蔺晨点点头：“江湖寻仇，杀婴并不常见。但若从为让他们尝尝丧子之痛来说，也并非全然说不过去，但那侍女说当时雷击大火场面混乱，杀手如何分辨哪个是谢玉的？哪个又是卓鼎风的？”

梅长苏接着他的话分析：“光看婴儿自是分辨不出，只能凭他们周围的人来分辨，嬷嬷或侍女。”

“那个侍女说死的是长公主身边嬷嬷怀中的婴儿。”

“那就是寻谢玉的仇？”

“不无可能。”

“可从我这几年收集到的谢玉的信息来看，他并未有甚江湖仇家。若不为寻仇，就为杀婴，你觉得会是怎样的可能？”

“大户人家时有正妻谋杀小妾子女之事或反过来。”

“但卓鼎风夫人与莅阳长公主皆为正妻，且夫君无妾。”

蔺晨偏头想了想：“又或者出于一个男人角度，怀疑那个孩子不是自己的，就算他再爱自己的女人，这也是自尊决不能容忍的事。”

两人皆是一顿。

蔺晨别有深意地看了眼梅长苏：“不会吧……”

梅长苏横了他一眼：“粗俗。”

蔺晨搡了搡他：“别呀，我们这不是在推论吗？你以前也算天家贵胄，没什么这方面的秘辛跟我说说？”

梅长苏翻了个白眼，正想说自己从前可不关心这些事，但话到嘴边突然一噎，改口道：“你琅琊阁可有南楚晟王宇文霖的画像？”

蔺晨知他有了线索，便唤了红悠速去为他传信询问。然后两人再来整理宮羽与孙宇的关系。

“现下看来，他们二人的确关系匪浅，很可能真的是……”梅长苏说到一半卡壳了。蔺晨笑咪咪地替他道：“你想说‘相好’？”梅长苏耳朵可疑地红起来：“差不多那意思吧。”蔺晨乐不可支，梅长苏掐了他胳膊，警告他不许再笑。

此时黎纲叩门而入，道：“宗主，方才有个对潮楼门徒前来投告，说愿以重要信息换取能入江左盟。”

对潮楼被江左盟荡平之后已不存在，江左盟未强制吸收其门徒，但对自愿者也不全拒之门外。

黎纲继续道：“属下问过了，他说他无意曾听得前任楼主与孙宇对话，得知前任楼主在贞平二十五年对孙宇有救命之恩，孙宇才入了对潮楼。且对话中还提到一个女人，似乎是与孙宇一起行动，孙宇为掩护她，才险些落难。”

此话信息量极大，但蔺晨与梅长苏很快就理出了头绪，居然异口同声问：“前任楼主？”这步调一致得让黎纲觉得莫名眼瞎，但还是赶快回道：“已在一年前于杀人的买卖中身亡。”梅长苏点点头，再看蔺晨，知他与自己想到一起去了，道：“果然贞平二十五年有个关键的契机，很可能就是我们假设的刺杀谢玉。且从孙宇平素的人际关系看，那个女子极有可能为宮羽。现孙宇恩人既逝，若要收为己用，阻碍亦变轻了。”

蔺晨接着道：“如果他们出于自愿去刺杀谢玉，那么就是寻仇，他们又都在翠娥院生活长达数十年，若说碰巧都与谢玉有仇，不如说他们本就是一起的，这仇也是一桩仇的可能性更大。”

“若‘相思’是孙宇之师，那么宮羽从年纪来看就有可能是他女儿。‘相思’放弃的任务我有个大胆设想，但要等你琅琊阁传回画像才能确定。”

蔺晨带着玩味的笑容，显然听懂了。只苦了一旁的黎纲，第一百次切身觉得自己大概真的永远跟不上这两人的思维节奏……

待画像传来后，果然没让梅长苏与蔺晨失望，虽有些节点还是建立在推论上，比如孙宇与宮羽一起刺杀谢玉，但梅长苏分别提审两人，没了后顾之忧，他的兵家才能发挥得淋漓尽致，无论是逐个击破还是兵不厌诈，全都得心应手，蔺晨在旁边看着，要不是情景不对，简直想击节赞叹。

后琅琊阁又查出孙宇实乃神农草堂叛出弟子孙志兴，但原因却是被人诬陷，说他谋害师叔致死。梅长苏许他与宮羽将来必除谢玉，并答应此间事了就为孙志兴洗刷当年冤屈，从而将二人收归麾下。宮羽于三年后赴金陵，拜十三先生门下，紧盯红袖招。孙志兴平素作为隐藏实力，不上琅琊高手榜，于元祐四年假扮百里奇，混入燕国使团。

【元祐四年秋末】

梅长苏与穆霓凰结伴从大殿而出，穆霓凰终是忍不住问：“若非习武之人，或许看不出门道。但我知这三个孩子根本不是百里奇对手。”

梅长苏亦不隐瞒：“诚如郡主所言。”

穆霓凰更好奇地挑眉：“那先生是如何做到的？”

梅长苏云淡风轻地一笑：“很简单，他并非真的百里奇，乃我江左盟中人。”

穆霓凰赞道：“先生好计谋。”

“能让云南穆府欠我一个人情，可不容易。”梅长苏故作解释。

穆霓凰避而不答，只挑眉道：“江左盟果然卧虎藏龙。”

梅长苏微微一笑，不置可否，转头望向远方，心道，阿晨，我们的计划开始了。

Fi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