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蔺苏]桃花流水 28-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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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章28


贞平三十年的新年临近。


自入江左,梅长苏多与蔺晨回琅琊山过年。但今年是他接手江左盟第五年,外围商业上已于好几个产业在整个江左初具垄断规模,核心天机堂也成为执行能力强大、纪律严明的武力组织,而其背后收集信息的能力由蔺晨亲自调教,放眼大梁,大概只有琅琊阁和金陵的红袖招能压过其一头。但天机堂胜在目前相对琅琊阁与红袖招而言,它尚潜伏于暗处,亦无几人知道它隶属于江左盟。


因着这些成果,梅长苏心里高兴,被属下们一闹,就答应今年留在江左过年,也算鼓舞军心。


于是蔺晨独自返琅琊山,但临走前不知从哪里忽悠来个黑面大夫,说是他师叔,这年前年后就由他照看梅长苏。梅长苏对除了蔺晨以外的人表现出的心智年龄还是与他实际年龄相符的,是以这黑面晏姓大夫的药虽苦,他还是硬着头皮老老实实喝。


谁知刚过年初三,蔺晨就回来了,他一推门,正看黎纲和甄平跟梅长苏汇报。两人一脸“宗主夫夫秀恩爱”没眼看的表情退出去了。倒是梅长苏直觉有异,问:“可是出了什么事?”


“我想,你要跟我回趟琅琊山。有个人,你会想要见一下。”


“谁?”


“黎崇老先生。”


“老师去琅琊山了?”梅长苏眼睛一亮,但随即意识不对,就算梅长苏想要见黎崇,但蔺晨不会如此赶着想要让“梅长苏”去见黎崇,因为黎崇并不认识什么梅长苏。


如果蔺晨是想让“林殊”去见黎崇,可依他当初连十三都不会轻易相信的谨慎,又怎么轻易向黎崇暴露梅长苏就是林殊?


除非黎崇已经不可能再泄露梅长苏的真实身份。


思及此,梅长苏倏地起身:“老师他?”


蔺晨叹了口气:“琅琊山冬日大雪封山,他的仆从费了千辛万苦送他上来,终是……晚了。”


梅长苏身子一晃,蔺晨立时跳过去扶住他。


“不,先生现在还没过去,所以你得快,我带了新制的护心丹,接下来我们要日夜兼程赶路。”


等梅长苏与蔺晨到达琅琊山,黎崇俨然已在弥留之际。梅长苏扑到他榻前,哽咽道:“老师,老师,我是林殊!“


黎崇吃力地转头打量他半晌,并不记得林殊长这副容貌。


蔺晨陪他跪到榻前,解释:“先生,他真的是林殊,因中毒而变了样貌。”


黎崇这才激动地伸出手来,反复抚摸过他的肩膀和手臂,然后流着泪,从枕头下摸出一枚黄玉蝉,塞进他手心。


“小殊,以前我就觉得你是我最有悟性的学生,若无赤焰案,定能……”黎崇似说不下去,顿了顿,才又道,“还以为你折在赤焰案里,如今,你容貌虽改,但还能活着相见,已是莫大安慰。”


梅长苏哭得接不上话。


黎崇抬手摸摸他的头,道:“只愿你记得我当日教过你的那些道理。外形虽可摧,心志不可改。你可答应老师?”


梅长苏一个劲点头。


黎崇笑着拍拍他的头,叹了口气,手便慢慢垂了下去。


一代鸿儒就此溘然长逝。


梅长苏守在灵前,忆及当年黎崇于金陵城外开讲坛,各路学子齐聚一堂,是何等盛况。后因被赤焰案牵连,黎崇黯然出京,如今孤独病死异乡……梅长苏捏紧了素服的衣袖,心中更坚定了不仅要翻案还要罪魁祸首一一伏诛的决心。


贞平三十年仲春,梅长苏提及需在京中找个接近权力中心的人作为接应。他选中了曾在赤焰军中呆了一年的蒙挚。但蒙挚是否初心不改,就算不改,又是否愿意冒险接应,都需要不着痕迹又小心翼翼的试探。


因这接洽极其重要又敏感,是以梅长苏拜托蔺晨跑一趟时,蔺晨并未觉有异。


“你去我才放心。”梅长苏是这么对他说的。


“也好。”蔺晨迅速收拾行囊,临出门,又道:“你知道琁玑会过江左去东海,对吗?”


梅长苏点点头,不着痕迹岔开话题:“那又如何,早年夏江谢玉也曾路过江左。”


这是实话。


而梅长苏当时也未对他们如何。


蔺晨想想,觉得梅长苏经过赤焰案后六七年的历练,该不会再过于冲动。于是便启程往金陵而去。


但他错了。


夏江谢玉过江左,梅长苏并非不想行动,也并非完全因为天机堂力量如何,而是因他们属于朝堂。如果他们有个万一,不仅会让朝廷立刻联想到赤焰余孽,再行大肆搜捕。并且,朝堂之人,必须留到翻案计划启动后,由朝堂处置。否则总会使翻案蒙上一些不可言说的色彩。


但琁玑不一样。她不隶属朝堂,甚至相对夏江谢玉来说,属于暗处。就算现在除去,对翻案的正当性没有影响,也不会引起朝堂警觉。而且,她若不除,亦不利于江左盟在金陵开始布局。


蔺晨总让他不要操之过急,但一来梅长苏怕自己等不到那时候,二来他的林殊习性彼时尚未完全除去。林殊用兵,颇喜欢兵行险招,所以才会有在沧州雪夜薄甲百里逐敌这种事发生。


关于具体策略,梅长苏曾与十三等人分析过。


若直接捕杀,不能保证必然得手。一旦被她逃脱,打草惊蛇,后患无穷。


若以林殊手环为证、以提供林殊下落为诱饵,方案亦有二。


其一,邀琁玑来见梅长苏。若不利用梅长苏江左盟宗主身份,琁玑未必当真,从而并不亲自赴约。若利用江左盟宗主身份,但以琁玑心计狡诈,就算赴约,亦会高度警惕不说,若她并不心急,同样拒之不来,只待退出江左,日后暗查江左盟,反而坏事。


其二,梅长苏出其不意,直接去廊州的红袖招据点见她。她或意外,但因在自己地盘,且梅长苏又已在她门口,只要梅长苏不带大量高手,她拒之不见的可能性不大。


但问题在于,在这方案二中,梅长苏如何杀她,又如何全身而退。


琁玑虽有武功,但根据资料,算不得绝世高手。梅长苏若离她够近,攻其不备,倒并非不能得手。


问题还是在“退”上。


梅长苏作为一盟之主,名义上也不是去踢馆,带个贴身侍卫进入红袖招对方未必不肯,但肯定不能带多。


众人对“退”的方案一筹莫展。


有人提议不如让天机堂的人易容成梅长苏,有武功在身,撤退更为容易。


梅长苏不同意,道琁玑何其机敏,不易骗过。他此时想,若自己还有林殊的体魄,这一切都迎刃而解,只如今……


是夜,梅长苏留下朱沉丘真,单独相商:“与行军打仗一样,退的问题,永远胜在快。我因功力尽失,所以若想要足够快,只能借助外力。还记得当日你们与我比试飞刀,朱大哥准头好,劲道大。”


朱沉嘿嘿一笑。


梅长苏亦笑:“所以我有个主意。那日我就带朱大哥进去,将天蚕丝绑在腰间。天蚕丝若无强光则肉眼不可见,但却极其坚韧,刀割不断,拉伸性又极强。”说着,他拿了一卷出来给朱沉丘真观看。


梅长苏又道:“我在接近琁玑前,会偷偷把缠在腰间的半卷丝头塞给朱大哥。一旦得手,你就先迅速拉我一把,然后将丝头卡上事先准备好的重物。丘真轻功好,届时埋伏在外围屋顶,朱大哥把丝头投给他,让他直接把我从空中拉出去。”


朱沉略微犹豫:“好是好,但总听着有些冒险。”


梅长苏叹气:“没有别的办法了。”


朱沉与丘真遂点点头:“我们会尽全力掩护宗主撤退。”


梅长苏拍拍他二人的肩膀:“一旦交上手,外围的兄弟们也会冲进来,你们一个都不能少,都要给我活着回来。”







章29


贞平三十年季春。


蔺晨到达金陵。琁玑入廊州。


这日,梅长苏带朱沉亲临红袖招在廊州的据点。朱沉正儿八经递了拜贴,但内附一张图纸,上有林殊赤焰手环的样式。


没多会儿,便有个美艳女子来引他们进去。之前蔺晨给梅长苏看过琁玑画像,是以梅长苏立时认出在正厅等他们的,就是琁玑。


“江左盟宗主大驾光临,有失远迎,还请勿怪。”琁玑说是谢罪,却不卑不亢。


梅长苏一笑:“是我突然前来,叨扰了。既然你我也知彼此身份,不如开诚布公,免去虚礼客套。”


琁玑命人上了茶,梅长苏能看出留在厅内四角的女子皆会武艺。


“梅宗主虽知我要什么,但我如何能肯定你不是以前只眼见过,拿张图样糊弄我而已?”


梅长苏挥挥手,朱沉递上一个盒子,打开。琁玑一看,立时睁大眼。


“这上面有赤焰军徽和朝廷特有的铸印,相信你有把握分出真伪?”


琁玑拿起来仔细看了片刻,嫣然一笑:“梅宗主的诚意我已知晓,那么你希望我拿什么交换,才会把这手环主人交给我?”


梅长苏站起身,朱沉顺手扶了一把。梅长苏朝琁玑走近几步,道:“这是个大人情,我的条件自然也不低。”


琁玑挑眉:“哦?你就不怕我告诉朝廷,你窝藏逆犯不报?”


“只有一个手环,我可说是我无意拾得。不过这倒反过来证明了一件事。”


“何事?”


“夏江谢玉欺君。朝廷通告可说的是赤焰林氏父子皆已伏诛。”


琁玑鼓掌:“梅宗主果然缜密。可你也提醒了我,若这手环真是你捡来的,那我不还是被你所骗?”


“你要我如何证明?”


“说说你找到林殊时,他的身体特征?”


梅长苏便一一说了,除了火寒毒。


琁玑听过,觉得与夏江告诉她的信息都能对得上,便道:“好,若我相信你真有林殊在手,那么,梅宗主的条件是?”


梅长苏又走近几步,现在他离琁玑只有一臂之遥了,但琁玑知他毫无武功,方才在引他与朱沉进来前,其手下也已仔细搜过,保证他们二人身无利器。于是琁玑亦不退缩,只静待其下文。


梅长苏慢条斯理道:“我知你在京中人脉甚多,我的人要去金陵调查件事,但与你无碍,你不得暗中阻挠。”


“就这?”琁玑似乎有些意外。


“还有,从江左撤出所有红袖招据点,我的地盘,容不下别人插刺。”


琁玑笑道:“你不容别人插刺,却要我不得在金陵阻挠你。这生意,我是不是有点亏?”


“我不过是想节省力气,并非除了与你交易外就别无办法。至于你,就看你有多想要我手里这张牌了。”


琁玑面色一凛,似是想起与林燮的不共戴天之仇,语带恨意道:“好,我答应你。但如果你在金陵查的事于我有碍,那就是你失约在先,今日之约从此失效。”


“好。”


“那你告诉我他在哪里?”


梅长苏轻笑:“他在我江左盟的一个据点,我告诉你地点,你便可派人去提取,愿带多少人都可。但若我今日回不去,江左盟马上会转移他,让你永远找不到。”


“梅宗主言重了,你我虽不完全信任彼此,但各取所需,亦无直接的仇怨,你但说无妨,我保证你平安走出这大门。”


梅长苏不慌不忙地走近她身边,慢慢俯身到她耳畔,轻声道:“远在天边,近在眼前。”说完,轻轻地温柔地吹了口气,一颗小铁珠钻入琁玑耳中。


这小铁珠表面无毒,可一旦离了口腔,就这温度变化的瞬间,会马上自动炸开。所以几乎是在钻入琁玑耳中的同时就弹开了。里面是毒刺,见血封喉。


但即便如此,琁玑还是在倒下去那瞬,直直对梅长苏胸口击了一掌。朱沉虽拉得及时,但梅长苏与琁玑离得太近了,掌风中的七八成还是直击入梅长苏的心脉,梅长苏当场就吐出一口鲜血。


与此同时,四角的女子围攻上来,朱沉护着梅长苏奔至门外,大喝:“丘真!”立时见银光一闪,然后梅长苏就腾空而起。天机堂众冲杀进来,与红袖招内女子斗成一团。


朱沉护梅长苏时无法还手,背上硬生生挨了数剑。此刻梅长苏已撤,朱沉接过天机堂弟兄抛来的剑,转身扑入屋内,带着极大的仇恨,快速击毙那四名女子,割下了琁玑的头颅。


天机堂全歼红袖招的廊州据点,这样就不会有人传讯金陵关于今天发生的一切。


琁玑武功虽说不上顶尖,但对沉疾缠身的梅长苏来说,那还是非常致命的一击。


梅长苏在空中时憋着一口气,只因他知,再瘦弱的人,失去意识同样会变得沉重不堪。但他甫一被丘真接住,就立刻失去了意识。


将其送回天机堂后,晏大夫的脸比锅底还黑,大骂等蔺晨回来他就走,这样的病人他治不起!


黎纲头皮发麻,想着等蔺晨回来恐怕更有得闹。


梅长苏昏迷了三天三夜,其间时不时从嘴角溢出鲜血,明显是伤了内里。晏大夫昼夜不停替他行针,又指挥黎纲和甄平替他推气,指导内力用几成。


到了第四日,梅长苏终于睁开眼睛。朱沉拿了琁玑的人头来汇报,梅长苏让他处理了,供到天机堂内赤焰军的牌位前。


第五日午间,晏大夫垮着脸,端了药来。梅长苏有气无力地倚在榻上,接了药,正打算再次赔不是,门就被人轰地踹了开。


蔺晨站在门口,胸口剧烈起伏,也不知是跑马跑得急了,还是给气的。


晏大夫本来想抱怨几句就立刻甩手走人,但看蔺晨脸色就像要杀人,抱怨也一时都咽在喉咙里。


梅长苏端着药,先是一愣,随即决定比起晏大夫,安抚蔺晨要紧,就打算服个软,结果才唤了声:“阿晨……”


就听蔺晨道:“既然你喜欢故意背着我找死,那就随便吧!”说完竟转身就走。


别说蔺晨,从来没有人对梅长苏说过如此重话。可蔺晨说了,而且还是当着晏大夫黎纲和甄平的面。


真是一记狠狠的耳光。


梅长苏也不知是心慌还是气的,药碗从手里滑下来,摔了个粉碎。他弯下腰,剧烈咳嗽起来。黎纲忙叫着宗主,去扶他。晏大夫起身把脉,屋内乱作一团。


这样大的动静,蔺晨不会听不到。但他没有回来。


甄平追出去,想替梅长苏拦下蔺晨,但蔺晨下了狠手,三拳五脚,将他打了个灰头土脸。


夜里,蔺晨依旧不见人影。


梅长苏苦着脸,端了药,问黎纲:“他人呢?”


黎纲惴惴:“蔺公子一路出了天机堂,再没回来。”


梅长苏默默把药喝了,躺下,觉得浑身不对劲,肺疼,脑袋疼,心里更疼。


又过了五天,始终不见蔺晨。梅长苏真的急了。让黎纲确认了蔺晨在琅琊阁暗桩,他决定趁夜色去寻。


谁知连老天都跟他作对,才走到门口,就下起雨来。


黎纲劝道:“夜雨寒凉,不如明天再去吧。”


梅长苏倔道:“就今天!下刀我也要去!”


到了暗桩所在的药堂后门,黎纲按暗号敲了门。来开门的是方子期,大惊:“夜里这么凉,梅宗主您怎么来了?”


梅长苏没心思跟他寒暄,直接问:“蔺晨呢?”


“少阁主他在后院凉亭里……”


梅长苏推开黎纲和方子期,也不要伞了,径直走去凉亭。


蔺晨似乎有些醉了,伏在石桌上。桌上已东倒西歪好些个空酒壶。


梅长苏过去坐了,轻唤:“阿晨?”


没有回应。


梅长苏推推他:“阿晨,要睡回屋睡吧。这里凉。”


蔺晨抬头看了他一眼,并不理他。


梅长苏心一缩。在他记忆中,自与蔺晨在一起,似乎没有真的吵过架。就连他选择削皮挫骨地拔毒,蔺晨也不过让梅长苏撑不过去时多想想他,和拜了高堂而已,都没为了私心而试图阻止他。


蔺晨一向是惯着他的,小到跟街头卖艺人赌气,大到在赤焰案后无怨无悔地帮他。像这样对他视而不见,是从来没有过的。


梅长苏现下真的心慌起来。


这时,蔺晨开口了:“你把我当什么?”


梅长苏不想他竟问出这个问题,顿时一愣。


只听蔺晨又道:“我有时真害怕,我太爱你,而你太不爱惜自己。”他顿了顿,竟难得显出几分颓丧。


梅长苏忆起那日蔺晨对卢有安郑重托付时说:“如今,除了我爹,长苏就是对我来说最重要的人。”顿觉心下酸软得不行,就要开口。


却听蔺晨继续道:“也罢,你既不愿顾念我,我无话可说。”说完,就站起身来,要与梅长苏擦肩而过。


梅长苏慌忙起身,伸手去抱他的腰。这么多年,他第一次觉得,如果此刻不抓住蔺晨,他就要失去他了。但他不能失去蔺晨!不能!他已失去了太多,再这样生生失去蔺晨,他会受不了!


蔺晨喝了酒,本就脚下不稳,梅长苏又抱得急,两人一踉跄,就摔了下去,沿着凉亭台阶滚了几滚,蔺晨还出于本能地想着要护梅长苏后脑,结果手背划在碎石地面,擦出数条血痕。


蔺晨把梅长苏拉起来,收回手,看着血痕,苦笑:“活该!我真是活该!”梅长苏再也忍不住,将他紧紧抱住,道:“阿晨,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答应你,以后再也不这样了!你相信我!你相信我!”


蔺晨在雨中怔了许久,才慢慢回抱住他,一言不发。


翌日,梅长苏因为淋雨,病得更重了。蔺晨拿了个盒子进来,脸色说不上多好看,但总算是又搭理他了。


“来吧,上药!”


谨慎起见走外链


TBC


没错,lo主很喜欢小说《四大名捕》里的无情,他杀姬摇花就是靠出其不意。当然,我知道无情的暗器是无毒的。但这里宗主必须一击得手嘛。


15 Apr 20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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