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蔺苏]桃花流水 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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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之后三四天,蔺晨几次三番想找机会告诉梅长苏关于太皇太后的事,可每每看到他因心情愉悦而光彩熠熠的眼,就难以启齿。蔺晨没想到自己也会有如此优柔寡断之时。


就这么拖拖拉拉到誉王来找过梅长苏,梅长苏又去天牢问过话,成功让靖王和夏冬得知聂锋求救信的真相。其实对于梅长苏而言,早就凭借蔺晨的初期猜测和后来的查证而了解了来龙去脉,可亲耳听罪魁祸首之一说出来,还是带给他意想不到的冲击。


从天牢回来后,他便坐在案前,呆呆望着庭院,蔺晨看这下更不能说太皇太后的事了。黎纲端了药来,蔺晨迎上去,在门口摇摇头,道:“算了,拿回去吧。”


跟在黎纲后面的晏大夫不赞成:“蔺晨,你会不会太迁就他了?”


蔺晨回头看了眼丝毫不为外界所动的梅长苏,叹了口气:“晚上我给他行一次针吧,现在别逼他了。”


晏大夫与黎纲只好无功而返。


蔺晨回到梅长苏身边坐下,一边陪他,一边默默挑拣药材。


到了晚间,听见铃响,梅长苏才像活过来似的,起身去开门。


“长苏,”蔺晨叫住他,“别太激动。”


梅长苏回身走了几步,弯腰抱了抱他:“别担心。你先去晏大夫那里吧。”


与萧景琰的此次对话,其实不仅是要劝阻他切勿冲动,也是再次确认他的翻案心志有多坚定。两人从最初的一言不合,到后来的相互跪拜,眼看已迎来梅长苏想要的结果。


突闻钟响。


二十七声。


大丧之音。


萧景琰叫着“太奶奶”,匆匆由地道回府,直奔宫中。梅长苏一个踉跄,只见白影一闪,蔺晨就从斜后方将他搀住。梅长苏先是有些懵,看向蔺晨,犹如呓语般茫然道:“怎么会……”却见蔺晨满脸痛色,轻唤:“长苏……”梅长苏向前一扑,顿时喷出一口鲜血,眼眶通红,叫道:“太奶奶!!”


他这一扑来得突然又力道极大,连蔺晨都能没拉得住,随之一起伏跪到地上。梅长苏太阳穴上的青筋全都爆突而起,又呕了几大口血,手撑在地,泪水涟涟,只反复道:“怎么会……怎么会……”


蔺晨心痛已极,拥他入怀,将他的头摁在自己颈窝,梅长苏唇间鲜血染得他的衣襟和颈项一片刺目。蔺晨还记得上次见梅长苏这般悲痛欲绝,是在梅岭案刚过,自己告诉他林燮晋阳已亡时。现在他只恨自己为何没能狠下心早点告诉梅长苏真相,那样或许也比突闻噩耗至悲痛呕血要好。如今这般,不仅放大了精神苦痛,对梅长苏的身子亦是一次巨大损耗。


梅长苏在他怀中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蔺晨抚摸他的背脊,替他顺着气,哽咽道:“怪我,都怪我,我应该早点告诉你的。”


梅长苏抬头,泪眼朦胧,只余气声,似难以置信:“你说什么?告诉我什么?”


蔺晨便道:“其实那次太奶奶精神尚佳,已是……回光返照了。”


梅长苏倏地睁大眼,捏紧拳头,似乎有一瞬怒气冲天。但很快,气焰又萎顿下去。他想起了蔺晨将他从梅岭救起后,他曾因苛责而打了蔺晨,哪怕那本不是蔺晨的错。他一直很后悔。(详见十八章)


不,不能因着蔺晨的包容就总是伤害他。难道……蔺晨不也是他所爱的人吗?梅长苏努力呼吸着,强迫自己慢慢松开拳头,想说些什么,可惜一张口,又忍不住喉头一甜,鲜血就从嘴角溢出。


蔺晨立刻蹒跚起身,把他打横抱起。梅长苏在昏迷前对他说的最后一句话是:“我不怪你。”终是惹得蔺晨流下泪来。


梅长苏再睁开眼,天已大亮。蔺晨见他醒了,忙扶他起来,让他靠在自己胸前,端了碗药粥给他。梅长苏摇摇头,蔺晨便知他是决意守丧仪。


“我陪你,无论是三日禁食,还是跪经叩灵,我都陪你。”蔺晨放下碗,替他拉了拉薄毯。梅长苏这才发现蔺晨已换上为人子孙的丧服,便抬手为他整了整衣襟,道:“好。太奶奶是承认了你的。”


“长苏,我真的……很抱歉。”


梅长苏摇摇头:“阿晨,太奶奶的寿数……本与你无关。若你是为不曾告诉我而歉疚,无论你曾犹豫过,抑或原本就没打算告诉我,我都不怪你,因为我知道你定是为了我着想。”


蔺晨心下感触。


却听梅长苏又道:“我的确有一瞬间十分生气,但我不想再因自己的怒气而伤害你,以前的事,我……一直很后悔。”


蔺晨一时想不起他所指为何,却也无意追问,转换话题道:“郡主已打道回京,来看过你,见你没醒,便让我转告你,太奶奶走得很安详,并无痛苦。”


梅长苏闻言,再度眼角泛泪,与蔺晨絮絮说起一些与太奶奶的往事:“以前你不在金陵,我就总往宫里跑,你一来,我就去得少。有次我一两个月都没去,太奶奶还笑话我道以为我冬眠去了呢。”


他一会儿说到高兴事就笑,一会儿说到感伤处又哭,蔺晨知他情绪尚不稳定,只默默陪着他。最后梅长苏大约说得乏了,头一歪,就要睡去。蔺晨将他放平,他迷糊中抓住蔺晨的手,道:“阿晨,我能与太奶奶相认,还能再多见她一面,都是要谢谢你。”


蔺晨亲吻他额头,有心逗他一笑,开口道:“谢什么,你不老说收了太奶奶替你准备的聘礼,我就是你们家媳妇了么?”梅长苏抽了抽鼻子,点点头:“可不是呢嘛!”然后终是闭上眼,睡了过去。


蔺晨陪了他近两个月,见他的悲伤逐渐有所沉淀,才稍微放心。


这日,庭生过来归还梅长苏书册。他因不知梅长苏真实身份,是以只听说前些时日梅长苏病了,却不知晓真正原因。来时梅长苏才喝了蔺晨新配的药而睡着。因平素庭生径直入内也无人管,这日便和往常一样,就要直接踏入主屋。


谁知一推门,就见一白衣男子,脸戴面具,冲他出掌。庭生赶紧一躲,脚下不自觉就踏出凌虚剑阵。这个阵法自梅长苏教他,他便十分喜欢,时时练习,已比当日用得更为自然纯熟。


其实蔺晨自他踏入庭院就已察觉,见黎纲等人未阻拦,想是常客,是以并未打算取他性命,只不喜其来打扰梅长苏歇息,就想随意打发了事。不料来者却是个约莫十一二岁的少年,又见凌虚剑阵,立时猜到其身份。


蔺晨觉得有趣,将他引入庭院,有意考较其武艺。庭生哪知这许多,还以为苏宅混入不明人士,连黎纲都未发觉,就想大声呼救。蔺晨上手点了他哑穴。庭生因此更认定他意图不轨,决意拼死也要护苏先生周全。


蔺晨与他过了不到十招,便发现他并无扎实基础,正要收手,飞流从屋檐跃下,加入庭生,与他同演阵法。蔺晨好笑:“小飞流,你这是假公济私,找个理由跟我二对一是吧?”


庭生见他与飞流说话语气颇为熟捻,心下疑惑,莫非不是坏人?哪知就听飞流吐出两个字:“坏人!”庭生立刻打起十二分精神,与飞流配合,力图将“坏人”拿下。


蔺晨好笑,脚下一划,也踩出凌虚剑阵,道:“让你们见识见识真正的剑阵。”


就见白衣公子虽无剑在手,却剑意在心,剑气由指而出,步法几乎快不可见,就连飞流亦目不暇接。身法流转间,不到二十招,就将飞流和庭生的衣服划得破破烂烂,却又皆收放自如,点到为止,未伤及他们内里分毫。这等功力,绝非常人能及。黎纲与甄平闻得动静赶来,在廊下看着,也忍不住感叹一句“好俊的身手”!


这时就听屋内悠悠然传来梅长苏的声音:“你这算是以大欺小么?”蔺晨噗嗤一笑,立时收阵,解了庭生哑穴,跃至梅长苏身边:“吵醒你了。”


飞流怒哼了一声,跃上屋檐,顿时不见踪影。


庭生已知他武功深不可测,此刻又见他与梅长苏之间态度亲切,忙先对梅长苏一揖,又对蔺晨恭恭敬敬行了一礼致歉。


蔺晨闪身一躲,不受此礼,道:“罢了,罢了,也是我先对你动手的。就权当切磋了。”


庭生知他只是客气,他们彼此功力云泥之别,如何谈得上切磋二字,只老老实实道:“多谢这位……”他在称呼上犹豫一瞬,决定随梅长苏的称呼,道:“多谢这位先生手下留情。”


蔺晨忙摆手:“别,我可不是你先生。”


梅长苏却笑:“我看你收他为徒这主意不错。”


蔺晨将手抄进袖中:“你还真会给我找事儿?”


梅长苏对他一礼:“就当是看我面上,若他将来能文武双全,岂不甚好?”


蔺晨寻思片刻,觉着若真有一个人能同时继承他与梅长苏的所有才学,似乎也不坏。反正不是庭生,也得另寻徒弟,他们自己又生不出来……


何况他知庭生兼具祁王与林家血脉,梅长苏必是望他成才的。蔺晨对梅长苏的心愿一向很迁就,便决定顺了他的意也罢。这孩子虽起步晚些,但根骨不算太差,对梅长苏亦忠心。


思及此,蔺晨松了口道:“那我便教他吧。不过我不日要离京,所以教习也得等到我回来再说。”


庭生欣喜万分拜过师父。


梅长苏收了庭生带回的书,又给他布置了新的功课,将他送走后,才问蔺晨:“你要去哪里?”


蔺晨便与他解释要去蜀中采一味稀有药材。梅长苏大概猜出能让蔺晨如此费心去採的药,多半与自己有关。但劝肯定是劝不住的,只一阵心疼。


“阿晨……”


“无妨,顺利的话,我还能回来陪你过年。”


“人皆言蜀道难于上青天。你可千万要小心。”梅长苏对他柔声说道,显是还记怀他上次采药受伤一事。


蔺晨点点头,说去清风楼让方子期做准备,晚些时候回来。谁知没走两步,又倒回来,凑到梅长苏耳边:“我方才的剑阵如何?”


梅长苏知他就是想自己夸赞两句,也不吝啬:“很好。”顿了顿,又补了句:“很帅!”蔺晨笑着从他唇上偷了个吻,心满意足地离开了。


蔺晨前脚刚走,蒙挚后脚就到。


自谢玉倒台,蒙挚便官复原职。


“蒙大哥,你最近也来得颇勤,可别被别人说我们交往过密呀。”


蒙挚哈哈一笑:“我的身手,你家小飞流都跟不住,也就蔺公子能跟我比比吧。”说着左右环顾,“蔺公子今日不在?”


梅长苏搁下笔:“他有事出门了。”


蒙挚上手就把他面前的书抢了过去,前后翻看:“翔地记?”


“是本游记,风土人情记载得详实有趣。我也就是闲暇时看看,有些地方我去过,便批注几笔。”


蒙挚见字里行间果然有批注,便好奇道:“你去过的地方还真多!”但随即又看出不对,因这批注的字体并不统一,“咦?你居然会写三种字体?这批注里的两种,都跟你以前的字很不一样啊。”


梅长苏微微脸红:“我腕力虚浮,写不出以前的字体,不过这里只有一种是我写的。”


“那另一种是谁所写?”蒙挚问出口就觉得这是个蠢问题,“呃……当我没问。”说着正要把书还他,谁知甄平来报,说誉王下了马车就直接冲进来。梅长苏赶紧把蒙挚塞密室里。


蒙挚百无聊赖地等着,就见靖王府那端的入口打开来,萧景琰出现在门口。蒙挚吓得一个趔趄,所幸萧景琰听了他的解释,倒未有过多怀疑的表露。两人也没什么闲话可说,在几案两侧坐下,默默等候。


萧景琰随手捡起案上书册,看了看封面:翔地记。他好奇翻开,读了几页,突然睁大眼睛:“蒙大统领此书何来?”


蒙挚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知他为何惊讶,只得如实回答:“从苏先生那里……借的。”


萧景琰抿唇不言,只将书捏得死紧。


梅长苏的字体,他自是认识的。可这另一种……他竟亦是认得的!


萧景琰记得上次他问梅长苏是否认识蔺晨,梅长苏回避了正面回答,他只道是梅长苏不喜他过于探入其私人交友关系。如今看来,梅长苏不仅真的认识蔺晨,且关系定非泛泛之交,因为无论这本书是梅长苏还是蔺晨所有,一般人怎会容许别人随意批注?


“这里面的批注,都是苏先生所写吗?”萧景琰见蒙挚与梅长苏似乎比他想象得更为熟捻,决定探一探蒙挚的口风。


蒙挚心下一惊,不确定蔺晨的事能透露几分,只好含糊道:“应……应该是的吧,我也是刚才拿到手,哈哈。”


萧景琰瞥了他一眼,重又沉默翻看。


梅长苏好容易打发掉誉王,匆匆来密室打捞蒙挚,却见萧景琰也在,手里还拿着本书,似乎是他将蒙挚塞进密室时蒙挚尚未来得及还他的翔地记!


梅长苏心下大惊,此时却也无可奈何,只得力作镇定。与萧景琰和蒙挚坐下,萧景琰将书还于他,梅长苏才暗自松了口气。哪想分析完局势,萧景琰这就要离去,经过书案时,又顺手捞起翔地记,道:“这本书方才翻了几页,觉得甚是有趣,不知可否借几天?”


梅长苏一愣。


萧景琰再道:“这本书,借几天。”


梅长苏一时想不到推辞的理由,若强行拒绝,亦是不妥,只得应允。


萧景琰盯着他,明知故问:“此间批注可都是先生所写?”


梅长苏心下转过数个念头,知此时一味否认只会更加深萧景琰怀疑,何况蔺晨的字并非他能模仿得出来,索性承认:“非也,还有另一位朋友。”


“可是琅琊阁蔺晨?”


“是。”梅长苏打定主意,既不说谎,但回答能简则简。


萧景琰却并未再多问,只道:“有趣。这本书,借几天。”说完,扬长而去。


蒙挚见他进了密室,关上门,这才歉疚地看着梅长苏:“小殊啊,我真不是有意的……我……”


梅长苏疲累地摆摆手:“这种事,就算今天不是你,以后或许也会有别人。蒙大哥,你不用自责。等阿晨回来,我再与他想想对策。”


蒙挚拱手致歉,遂离去不提。


蔺晨晚间回来,听了事情经过,倒没太多担心:“我的朋友遍天下,多一个梅长苏怎么了?有何不妥?再说了,萧景琰会知道令堂闺名么?”


梅长苏想想,好像也是,或许真是他自己做贼心虚了。就算关系好到互相批注,也不能直接说明他就是林殊。毕竟,萧景琰是真的相信林殊已死,且认为蔺晨薄情寡义,才与蔺晨割袍断义的。但这不代表萧景琰会对蔺晨的所有朋友都抱有敌意。至于母亲名讳的减笔画,萧景琰应该不知名讳本身,自然就无从发现林殊以前有此习惯了。


“不过……”蔺晨摸着下巴,像想起什么似的,“我怎么觉得这本书好耳熟。”


“吓?又有什么?”梅长苏再一惊。


“这本书好像就是上次……那什么之后,我说要给你再寻一本,却没寻着的……那个珍本?”


梅长苏还没反应过来:“那什么之后?”


蔺晨将手握成拳,抵在嘴边,假意咳嗽了两声,心虚道:“咳咳,就是那次在书房……那个……然后被弄脏了。”


时间久远,又诸事繁多,梅长苏后来还真忘记这本书的事。蔺晨大概是真有认真替他寻过其他版本,是以记得。这么一提,当初的记忆就又都回来了!


梅长苏倏然睁大眼,随即抱头:“啊啊啊啊啊啊!”他只顾担心蔺晨批注和母亲名讳,却忘了这本书的书页是有污损的,且非一般的残破或墨渍,而是……


“蔺晨!我要杀了你!”梅长苏气得扑过去掐蔺晨脖子。蔺晨不防,这次是被掐得真咳嗽了:“咳咳咳,长……长苏,这年代久远的,咳咳咳,萧……萧景琰一定不知道是什么!你……咳咳咳,你快放开我!”


不过彼时他们都未想到,这本书还会落入静妃手中。至于静妃有没有看出除了林殊母亲名讳之外的端倪,那就不得而知了。


翌日,蔺晨启程,前往蜀中。


TBC


太奶奶那个部分看到宗主的成长了吗?ʕ•ٹ•ʔ


没看明白那污渍是什么的小伙伴,请参见番外《既不就寝,那就……》

 

翔地记,我终于还是对你下手了!


咳咳,水牛殿下已从“苏先生认识蔺晨”进一步认识到“苏先生和蔺晨关系好像很熟……”


 @清芷涓露 你点的庭生与蔺晨互动ʕ•ٹ•ʔ


26 Apr 20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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