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已坦诚互见，梅长苏便也不再掩饰心中沮丧，被蔺晨牵着回去的路上，轻声问：“我是不是……真的再也不能化龙了？”
蔺晨忙安慰道：“别灰心，说不定哪天就找到让你恢复的办法了呢？”
梅长苏“嗯”了一声，又问：“理论上，你也是可以化龙的，对吗？”
蔺晨听着还有下文的样子，停下脚步望他。
梅长苏果然接下去道：“你化个我看看？”
得，刚才让他化豹子不成，现在又叫他化龙。蔺晨看他一副好奇宝宝的样子，又想着他心情低落，不忍再拒绝，便松开梅长苏的手，在他面前化出条白龙。梅长苏伸手捋了捋飘逸的龙须，吐出两个字：“还行。”
蔺晨“刷”地变回来，拽过他的腰，故作恶狠狠地问：“小没良心，你让我变我就变了，连句夸奖都这么吝啬？”
梅长苏轻笑：“你若刚才化豹子，我定觉得很好。可是龙嘛，我当然觉得自己最好了。”
蔺晨想你这份自信也是没谁了。不过见他终于展露笑颜，便不忍挖苦，拖起他继续往回走：“变不变其他的以后再说，先给我回去喝药。我才回来你就给我搞事，我还没吃饭呢！饿死了！”
梅长苏好奇：“你怎么会过来的？”
“霍灵牙觉得不对劲，他素来直觉很准。”
梅长苏回味了下这名字，如今倒有些醍醐灌顶：“让我猜猜，霍灵牙善化犬类，温仙仙或是水鸟，赵乐歌擅飞鸟，裴文宣……从名字看不出端倪。”
饶是从梅长苏刻意隐瞒便知他谨慎多思，却不料还聪慧至此，蔺晨心中赞叹，答道：“裴文宣最擅长的是狼。还有一位掌事你不曾见过，叫胡九天，擅化狐。”
梅长苏点点头：“有趣。”
两人回到住处，霍灵牙见梅长苏安然无恙，这才松了口气。
被蔺晨摁着灌了药，梅长苏趴在榻上直哼哼：“苦啊……”
蔺晨逗他：“别嚎了，知道你命苦。”
梅长苏把脸转朝里，不想理他。
蔺晨拿了小橘子来坐榻边：“给你点甜头。”
梅长苏便没骨气地又将头转回来，抓过小橘子就往嘴里送。
“等等，等等，橘子不是这么吃的啊。”蔺晨赶紧抢救下来。
梅长苏一愣。
“你……没吃过小橘子？”
梅长苏居然真的摇摇头：“没见过。”
蔺晨想象了一下没有橘子的世界，觉得有点悲哀：“那你们平时都吃什么？”
“肉。”梅长苏答得斩钉截铁，想了想又补充，“也有菜吧，不过我不喜欢。”
蔺晨扶额：“不要偏食啊。”然后认命地给他剥起了小橘子。
梅长苏没拔毒前除了喝血吃药，几乎没什么食欲。之后卧榻修养只能进流食，拆了绷带后仍以药粥为主。是以蔺晨还真没发现他饮食习惯不好。以后得多喂点菜，蔺晨暗自想。
梅长苏接过剥了皮的小橘子，又要整个儿往嘴里丢，蔺晨再度拦下：“等等，等等，斯文点啊。”
梅长苏看看手里的小橘子，又看看蔺晨，似乎不太明白斯文的吃法是怎样。蔺晨拈过小橘子，分成两半，又剥下两三瓣，递给他：“这样吃。”
谁知梅长苏不伸手，只张嘴。蔺晨只好又认命地喂了。梅长苏咀嚼得仔细，先是微微皱眉，随即点点头，眉开眼笑：“好吃。”蔺晨见他喜欢，心中亦大悦，好人做到底，将剩下也都喂了。梅长苏心满意足地仰面躺下，蔺晨凑过去，他立时有些紧张，那知蔺晨只伸指替他拭去嘴角的一点残汁，便又离了开去。梅长苏望着蔺晨低头将手指在橘皮上抹了抹，竟有点淡淡的失望涌上心头。
自那之后，梅长苏就爱上了小橘子。练字间歇，他常让蔺晨给他剥。第一次他递给蔺晨时，蔺晨以为梅长苏拿给他吃，还说了“谢谢”。哪知梅长苏就在旁边等上了。蔺晨心带疑惑就要把剥好的小橘子往自己嘴里送，梅长苏立时攥住他，就着他的手把小橘子吞了……
“喂，你自己剥呀，不劳而获可耻，懂吗？”蔺晨哭笑不得。
“不懂，我不会。”梅长苏一本正经。
蔺晨是绝对不会相信聪慧如梅长苏竟学不会剥小橘子，但出于一种莫名的默契，他也不拆穿，甚至觉得喜滋滋坐在一旁等待小橘子的梅长苏可爱得不行。
而梅长苏的另一个变化，则是他终于放过了那只草蚱蜢，改玩儿，不，改将注意力放在了蔺晨身上，总让他变这变那。蔺晨十次里大概也就答应五次，但也不会生他的气。
霍山霍川自被梅长苏打败以后，便开始崇拜起他来。虽然梅长苏拔毒后再无体力，但招式仍记得清楚。左右他也没有徒弟亲人，便将林家枪法倾囊相授给霍家两兄弟。
“说好仰慕我的呢？”蔺晨看着霍山霍川以木棍对练了阵后在院子里歇气，便走过去开玩笑道。
霍山性格腼腆，有些脸红。
倒是霍川能说会道，立时答道：“化形上自然还是仰慕阁主的，我近日不仅练习化豹，还学着化龙呢！”说着，不等蔺晨阻止，便化出条小银龙，在院子里盘旋了好几圈。
蔺晨心里咯噔一下，立刻看向梅长苏。只见他面上沉静如水，但眼神里的羡慕却出卖了他。看了一小会儿，梅长苏忽然侧过头去，压了压眼角。蔺晨拾起霍川丢下的木棍，挑了下小银龙的肚皮。霍川马上换回人形。
“天色不早了，今日且练到这里吧。”
“可是……”霍川正想说方才只是中间休息，距离平日收工时间还有阵儿。霍山心细，虽不明原委，但领会了蔺晨赶人的意图，赶紧拉上霍川：“走吧，走吧，我都饿了。”霍川不明所以，一边嚷嚷着“你中午吃了那么多怎么又饿了“一边被霍山拽走了。
蔺晨在梅长苏身边坐下，轻声道：“别难过。”梅长苏点点头，不说话。蔺晨不忍见他这般，想了想，道：“要不我化形给你看？”梅长苏还是有些没精打采：“我说了你又不一定化。”蔺晨有种不好的预感，但还是勇往直前：“你且说说，你要我化什么？“梅长苏挠了挠耳朵：“那就……兔子吧。”
“……”
“看吧，我就说，我说了你又不一定化。”梅长苏撅起嘴，用手中教学的小木棍儿有一下没一下戳着地面。
“变个大猫好不好？”蔺晨试着打商量。
“兔子。”
“豹？”
“豹你上次变过了，兔子。”
蔺晨继续降低尺寸：“狐狸？”
“兔子。”
“狗？”
“兔子。”
眼看梅长苏都快把脚下戳出一个坑，蔺晨叹了口气，变了兔子。梅长苏这下高兴了：“你等等，别变回来，等等我。”说罢，以与他现在体力不符的迅捷从台阶上一跃而起，“蹭蹭蹭”跑进屋里，又“蹭蹭蹭”跑回来。蔺晨变了兔子，与梅长苏的手之间高度差甚大，只来得及晃眼看到是个什么红彤彤的东西，就被抓过去，两只长耳朵一扯，给绑在了一起。
“呃……”他试着动了动耳朵，挣脱不了，“这是什么？”
“蝴蝶结。”梅长苏笑嘻嘻看他，“跟兔耳朵果然很配。“
“……”
“真好玩儿。”梅长苏捏了捏他耳朵尖儿。
蔺晨正想教育他不可这么胡来，赵乐歌进来了。
“梅公子。”他看梅长苏正逗只兔子，兔子耳朵还绑着大红蝴蝶结，立时被萌化了，跳过去摸了两把，“这兔子手感不错。”
梅长苏笑。
“对了，阁主呢？他在房里吗？”
“不在。”
“阁主外出了吗？”
“没有。”
赵乐歌这下有点摸不着头脑：“还请梅公子告知。”
蔺晨拼命给梅长苏使眼色，只觉自己眼睛都要抽筋了，谁知梅长苏完全没看到，也不觉有什么，大大方方伸手一指：“喏，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赵乐歌手一僵，然后像被什么给咬了口似的，立马跳开去。天哪，他居然说阁主手感不错……不，等等，天哪，阁主居然变了兔子……还绑着蝴蝶结……
这厢蔺晨也是无语，化回人形，看着地上掉落的蝴蝶结，觉得真是心塞至极。
只有梅长苏依旧一脸淡定，将蝴蝶结捡起来，整理好，收进袖子里。
“等等，”蔺晨拉着他，“交出来！”
梅长苏做出威武不能屈之姿，用力摆脱他的手，道：“别闹，赵乐歌还等着向你说事呢，蔺阁主。”说罢，丢下郁闷的蔺晨与石化的赵乐歌，哼着小曲儿，施施然进屋去了。
TBC
@野云万里 你的小橘子和变兔子